父　爱　如　山

父　爱　如　山

供稿/董秀莲

父亲老家在包头近郊。那里土地肥沃，旱涝保收。父亲少年丧父，是寡母靠几亩滩地、几间老屋把他们兄妹６个抚育成人。待５兄弟大多娶妻生子，家大人多，生活更难维持。１９４６年秋，奶奶咬牙跺脚主持分家。眼瞅着众弟兄为分地分房争吵不休，父亲劝解无效，做出惊人的决定：不要一分地，不要一间房，自己外出谋生。

第二天，父亲一副扁担挑俩筐。左边挑着刚满七个月的我，右边挑着奶奶硬塞给的５升小米、５个碗和少许干粮，拖儿带女，一路西行。于次日黄昏到达张家营村，借住在亲戚家的碾房里。面对走风漏气的临时住处，父亲仍笑呵呵，无一丝倦意愁容。他向亲戚借了一元钱买了把铁锹，开始在荒野掏根子(甘草)。起早摸黑，每天挖一大捆，直到天寒地冻。根子风干后分等论级卖给药铺。母亲帮大户人家起土豆，挣点土豆吃。姐姐哥哥在别人收割过的地里拣谷穗。真是人勤肚饱、人懒饿倒。就这样，父亲带领全家艰难熬过那年寒冬。来年春天，租种大户人家十亩撂荒地，种杂粮、瓜类。父亲用辛苦播种、汗水浇灌。秋天打下粮食，除交租留用外全部粜卖。全家人省吃俭用，逐年积累，在村里盖房起院，扎下根来。

父亲是种地能手。他种的西瓜、香瓜又大又甜。每到瓜熟季节，父亲在瓜地搭窝棚住下看瓜。清晨，父亲披一身晨露回家吃饭，总是先到炕前仔细端详一会儿睡梦中的我，然后低头用他冰凉的额头摩挲我的脸。我被一股冷气激醒，娇嗔地推开父亲。这时他就像变戏法似从怀里掏出一个熟透的香瓜在我眼前晃。一股扑鼻的清香沁人心脾，我顿时清醒，抢过父亲手上的香瓜。那是我儿时最幸福的时光。

繁重的农业劳动磨练出父亲坚强意志，开朗豁达的性格铸就了他健康体魄，直到80岁他仍坚持下地干农活。父亲一生无一点不良嗜好，烟酒不沾。唯一的爱好是听书看戏。每逢进城粜粮购物，总要忙中偷闲到茶馆听会儿书，或到剧院看场晋剧。到家后绘声绘色地讲给儿女听，并不时评论戏中人物的善恶美丑，教我们如何分辨是非黑白。在父亲人格魅力影响下，儿孙们个个行得端走的直。

人生如戏。每当谈起父亲，家人无不感佩他的胸怀和魄力。做为农民，土地和房屋是安生立命之本。当年，他舍弃分家时应得的一份沃土与一间老屋，身无分文，一副铁肩挑着５张嘴，徒步迁徙到荒凉的大漠边缘，为的是减轻老母负担，不与众弟兄争食。宁是凭着自己一双手，自强不息，闯出一片新天地，这是何等的勇气啊！

１９９４年秋，在母亲病逝后半年，最疼爱我的父亲也随之而去。父亲在人生的路上风雨兼程，走过８９个年头。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他以朴实无华的笔墨书写出中国农民的刚直大义，勤劳积极的戏剧人生。他大山般的形象，在我们心中永存。